人大学子瑞金支教纪事
一
季节进入盛夏，学校将迎来暑假，这意味着，人大研究生志愿者们在瑞金一年的支教生活也将结束了。
这是一个告别的日子。
下课铃响，壬田初中这几天正在考试的同学们从教室奔拥到三位志愿者的宿舍门前。
见到他们的老师，叫了一声：马老师、陈老师——，往日活泼或者调皮的孩子们都围了上去，纷纷往她们的怀里递上自己的礼物——贺卡、小挂历还有家里带来的李子、杏儿和未熟的青梨，然后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呆呆地看着他们的老师。
二
十个月前,同样是这些学生，排成两列同样的队伍，夹道欢迎来自威尼斯84881的3男3女6位研究生志愿者——欢迎的和被欢迎的，眼睛里都写满了兴奋、新鲜和好奇。
革命年代的红色首都——江西瑞金人民以隆重而朴实的方式表达了对新中国首都北京派来的支教学子的热情欢迎。
6位志愿者分两组到两所乡镇学校——壬田初中和云石山初中任教。
学校为志愿者们腾出了最好的教师宿舍，每人一间，甚至备好了当地只有结婚新人才用的双人席梦思及其它生活用品。而在毗邻长征第一山的云石山初中，本校年轻老师三人一间，起居兼办公室,床是木板铺架砖垒而成。虽然志愿者宿舍里没有自来水和卫浴设施，不能上网,也不能收看广播电视，但与当地教师比起来，还是显得有些奢侈。
两所学校都经费短缺，教室紧张，教师奇缺。多数班级的学生人数在70至80人之间，有时一个老师竟要负责230个学生。这种条件下，推行教育新理念更显得困难重重。
了解到老区教育的困境，志愿者们深深感受到了此行支教的分量。他们每天6：00起床带学生上早读，晚上除了批改作业，还要辅导学生学习，一周上二十左右节课，周末出去调研、开办讲座或者家访。踏上这片红土地不久，就慢慢地走惯了乡间的小路，吃惯了江西的辣子，听惯了早晨的起床歌，用惯了井里的凉水，习惯了扁担在肩头颤巍巍、吱吱嘎嘎的响……对这块土地由生疏到熟悉，融入到这里的生活，感觉这里成了第二个家。
三
教师应是怎样一种职业和身份？第一次登上讲台，站在那些年幼的孩子面前，志愿者们用他们青春和生命的激情，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子，诠释着“为人师表”的丰富内涵。
钱戈戈被年级组任为班主任，他认为班主任不是监工，而是助手；不是警察，而是父母；不是领导、而是朋友。班主任担负学生的衣食住行方方面面的责任，必须解决学生与学生、老师与学生之间的各种问题。比如，对有理的学生不能句句支持，那样可能助长其得理不饶人的习惯；对理亏的学生也不能句句批评，那样可能会伤害到他的自尊心。如何妥帖把握言词的分寸真是件不容易的事。他在工作中逐步掌握了做学生工作的许多技巧，其班主任工作有声有色，得到了云石山初中全校师生的认可，很多学生向学校提出申请希望转到他班上学习。
外表文静、内心温柔的李娟对每个学生，甚至上课调皮捣蛋破坏纪律的学生都那么和颜悦色，即使偶尔板板脸，不过一分钟也会变怒为笑。由于那些调皮、顽皮的孩子捣乱，每次上课总要用五到十分钟时间声嘶力竭地整顿纪律，这让她在一段时间内常被气愤和无奈填充得吃不下饭。经过两个来月的磨合后，调皮的学生开始用心听课、喜欢上她的英语课了，求知的热情催启了她的授课激情，师生常拖堂舍不得下课。日子一天天过去，学生作业本上的字母越写越漂亮、英文发音越读越标准、普通话也说得越来越好……看到这些变化，欣慰和成就感溢满内心。
四
6位志愿者从小生长在城市，其中5位又是生活在北方，来到遥远的南方乡村，所面临生活条件和环境的巨大变化、遭遇当地少有的干旱缺水、停电等特殊困难，不身临其境是难以体会的。曾在父母身边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钱戈戈说，这一年不仅感受了繁琐生活的艰辛，也体会了平凡生活的快乐。
欢送座谈会上，经常来看望志愿者的瑞金市教育局局长杨忠明，一个平素在下属们面前不苟言笑、神态严肃的客家汉子，那天却动情地掉了眼泪，丢开事先准备的稿子讲话，好几次咽哽难言。他说：“你们用最纯真的感情、最无私的热情，尽自己全身心的智慧和力量，奉献给了瑞金的教育事业，奉献给了瑞金的孩子们。作为局长，在你们面前，我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和卑微，心灵经受了震撼和洗礼。”
瑞金之旅是志愿者们生命里的第一次远行。在那片红土地上，他们像一支红烛，燃烧的是自己的青春，点亮的是孩子们的希望之光。
《光明日报》2004年9月2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