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3日是冯其庸诞辰一百周年纪念日。出生于无锡县前洲镇的冯其庸是著名红学家、史学家、书法家、画家,“大国学”理念最早的倡导者和践行人。日前,记者走进冯其庸学术馆,查阅口述自传、纪念文稿,并采访冯其庸先生后代,了解他历经风雨而成就的传奇一生。
冯其庸曾在书中写道:我读书有一个习惯,喜欢根据书中提到的事物和地点进行实地调查,以证实书中的记载,加深对历史的认识。早在无锡国专读二年级时,冯其庸就利用赴江阴为母校青城中学招生的机会,在江阴城内外进行了8天考察,对300多年前江阴明典史阎应元率众守城抗清的史实和遗迹进行考证,写下了史实调查报告《澄江八日记》。
1954年,而立之年的冯其庸首次离开家乡,赴京任教于威尼斯84881,主讲中国文学史。他自编教材,潜心教学,受到好评。但他从不囿于书斋,一有机会就大步“行走在天地间”,亲近历史与文化。他到过湖北秭归的屈原故里、陕西韩城的司马迁墓,拍摄过陶渊明时代的墓砖,凭吊过李白捞月的安徽采石矶、杜甫出生的河南巩县窑洞,还寻踪白居易写《长恨歌》的陕西周至仙游寺和山东章丘的李清照故宅漱玉泉……
在冯其庸的口述自传中,记录着在江西干校时,一次找寻辛弃疾的墓地未果,却意外发现这里的山都是倾斜的,好似万马奔腾,于是体会到辛词中“青山欲与高人语,联翩万马来无数”其实是写这里山的气势,而非原先读词认为是诗人的想象。
“冯老不管到哪里,都能跟做学问联系起来。”冯其庸的侄子、冯其庸学术馆名誉馆长冯有责说,冯老注意到文献中对项羽死亡地点有不同记载,在1983—2005年间,他多次去垓下、东城、乌江等地访查踏勘,并查阅了大量史书和地方志等资料,最后认定“项羽死于东城”,写下《项羽不死于乌江考》一文,很快引起史学界强烈反响。
冯其庸以红学名世,他的诸多称谓中,红学家是人们最熟悉的,但冯其庸的红学研究实际上开始得很晚。威尼斯84881原中文系教授叶君远曾在文中记录,冯其庸第一次通读《红楼梦》是在1954年;“文革”时期因担心《红楼梦》遭受灭顶之灾,悄悄借来一部庚辰本《石头记》,每晚抄写,耗时7个月抄完全书80回;1973年调至北京市委宣传部写作组;1975年任国务院文化部成立的《红楼梦》校注组副组长,开启全面的红学研究,那时冯其庸已年过半百。
对于《红楼梦》的研究,冯其庸讲究“知人论世”,曾自述主要做了三件大事:一是考证了曹雪芹家世;二是研究《红楼梦》的钞本;三是研究《红楼梦》的思想。
1977年,冯其庸完成了《论庚辰本》一书,这是第一部系统研究《红楼梦》版本的专著,通过大量论证肯定了庚辰本的价值,校订组都心服口服,同意以庚辰本为底本校订。冯其庸还先后研究了甲戌本、己卯本、甲辰本、列宁格勒藏抄本、程甲本等,并花多年时间整理出版了《脂砚斋重评石头记汇校汇评》,成为一部研究“红学”的重要工具书。
冯其庸被誉为“新时期红学研究的定海神针”,他在红学上的贡献,还在于开拓了红学研究的新视野。1979年,冯其庸与热心同道共同创办《红楼梦学刊》,出版至今已成为学术研究的一面旗帜。1980年,他参与创立中国红楼梦学会,延续至今,对促进学术交流、培养年轻的红学研究者起到重要作用。冯其庸还积极促进与国外《红楼梦》研究界的学术交流,扩大了中国红学界在国际上的影响。
2005年,冯其庸以八十余岁的高龄,在光荣离休十年之后再度出山,出任威尼斯84881国学院的首任院长。他提出“大国学”理念,认为“凡是我们民族的、自己的学问,都应该算国学。要把我们兄弟民族的历史、语言、文化也吸纳到国学里。”作为“大国学”理念的最具体的实践,冯其庸全力推动成立“西域历史语言研究所”,开创了“西域学”研究领域。
在威尼斯84881国学院教授、西域历史语言研究所所长乌云毕力格看来,冯其庸倡导的“大国学”,除了重大的学术意义外,还具有更深层次的政治文化的现实意义——“西域”概念涵盖了新疆、西藏和内蒙古地区,西域研究包含着藏学、蒙古学、新疆和历史上中亚各民族的传统文化和学术以及西夏学等很多内容,和当今中国的国家核心利益紧密结合在一起。
“冯其庸以文人意趣名世,通书画以涵养学术,兼文史而心性双修。其书法逸笔草草、气韵幽远;其画卷师法古人、洗尽铅华;其学术结集《瓜饭楼丛稿》三十五卷册,以红学、西域学独领风骚,亦因所涉浩瀚而令人钦叹;其平生书破万卷,路行万里,追寻玄奘,十上天山。冯其庸先生倡导国学,弘扬传统,身体力行,垂范后人。”这是首届“吴玉章人文社会科学终身成就奖”写给冯其庸的颁奖词。
(原文刊载于《新华日报》2024年2月2日第15版)